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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有不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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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有不甘

無邊無垠的黃色,遠處遙遙一點綠,不知相隔多少裏。

休夜踏沙而行,一身衣裳沾土帶灰,卻無損其容貌。

西域都護派來使者協調三個國家的事已經傳遍西域,但那是政事,與江湖事扯不上半分關系。

溫宿國和卑陸國想要拉休夜下水洩憤,未果。不管是西域都護還是龜茲,似乎都不打算追究休夜。

休夜這個馬甲沒有幹涉國家政事的想法,對此無動於衷,只是機械地殺人救人,展露自己的瘋狂。

綠洲裏已經有了先來的人,草坪上幾匹馬垂著腦袋吃草,越過重重樹林,兩方人正在對峙。

一方人多,個個都是姑娘,一方是孤零零的一名少年,看起來似乎是以多欺少。

為首的姑娘笑瞇瞇道:“小郎君,你是從哪裏來的?”

小郎君膚白貌俊,許是將在水裏洗過臉,前面的頭發濕漉漉的,冷漠地回答:“讓開。”

看到他那張年輕稚嫩的臉,晏游心情微妙。

這張臉晏游很熟悉,熟悉他長大的模樣。

因為在連人帶號穿進這裏之前,這少年的成人版正被大號押著在田裏鋤地,是最新出場的小BOSS。

名叫白愁飛。

大號“ゞ液鈦嫼℡~”全游top1,他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,連NPC也不敢。小BOSS白愁飛才出場大業未成,中道崩盤,連人帶手下被休夜塞進村子裏鋤地。

晏游進來之前官方為了讓劇情回到正軌,客服和策劃甚至聯系他想讓他在該劇情段裏客串出場,絞盡腦汁想讓小BOSS不至於變成個農夫。

不過在晏游給出答覆之前,他就連人帶號穿進游戲裏了。

要看NPC的人物經歷需要滿足部分條件,好感度和仇恨值達到一定程度就能知道NPC不同時期的經歷。

晏游不才,沒能將白愁飛的仇恨值刷滿,可也知道了這家夥過去的部分經歷,並達成了“見面必拿手指戳你”之成就,

陸小鳳自創的獨一無二的“靈犀一指”不以殺人為目的,而白愁飛的“驚神指”可攻可守,但他大部分時候只用來殺人。

白愁飛此前隱姓埋名用了假身份充軍入伍,試圖揚名立萬,但他不知道圓滑處事的道理,跌跌撞撞,依舊只是個小兵。

斟酌損益,白愁飛在使者們返回都護府時,他設計假死離開隊伍。

他用來充軍的身份無親無友,沒有人會在意他的死活。

除了不想白費光陰之外,還有另一個理由。

因為休夜仍在西域。

他想見休夜一面。

在沙漠中獨行已有數日,好不容易看見綠洲,卻被一群奇奇怪怪的人纏上。

白愁飛心裏不悅,很不耐煩。

姑娘們還想繼續開口,想帶這漂亮的小郎君會去討師父歡心——她們是石觀音的弟子,而此時一個人忽然闖入他們的視野之中,白發如雪,衣上染塵。

眾人大吃一驚,尤其是那群姑娘。

休夜面無表情地穿過叢林,向深處走去,樹叢深處有一汪清澈湖泊,因為太深,人跡罕至。

石觀音的弟子望著他毫無防備的背影,互相使了個眼色,一齊拔劍沖了上去。

鮮血在劍尖綻開,沖在前面的四名女弟子喉間微涼,仰頭倒地。

赤色的血液噴湧而出,在空中劃出弧線,隨後落地。

白愁飛雙目微睜,透過血與劍,仰望著持劍的青年。

他在出神,一旁的女弟子腦筋瘋轉,劍鋒一轉,抵在白愁飛喉間,大聲道:“你若是不想這小郎君死,便隨我們回去見師父!”

石觀音讓她們一個個分析過休夜這個人,自己倚在榻上神情晦澀,讓她們一個個地發表看法。

分析之後,得出一個不知是對是錯的結論。

休夜殺人的同時也救人,他想來也有“善心”,不可能見死不救。

白愁飛反應過來後羞怒交加,咬著牙不說話。休夜站在叢林裏回首,目光漠然,看他的眼神和看一個死物沒有差別。

用劍脅迫著白愁飛的女弟子手一抖,有些怯弱,覺得自己可能做了沒用的事。

其餘女弟子忌憚休夜,不敢妄動。她們此前從未見過休夜,從僥幸回去的女弟子等人口中聽到一些形容,並沒有太當真。

人都有一種“輪不到我”的心態。

白愁飛的目光中隱藏怒火和不屈,他迎著休夜的目光,一雙眼睛分明在說“你不要管我”。

以往晏游才不會聽BOSS們的話,BOSS說東他往西,BOSS要權他奪權,BOSS想睡他敲鑼打鼓吹嗩吶。

但現在聽聽也未嘗不可。

晏游在心裏雙掌合十,默默來了句“阿彌陀佛”替他祈福,轉身就走。

女弟子:“……”

白愁飛:“……”

白發劍客毫不留情地轉身,身影遁入林間,白愁飛吃了一驚,但眼下的狀況讓他來不及多想,轉過身全力應付剩下的幾名弟子。

他如今武功未至臻境,初出茅廬,應付這幾名弟子難免掛彩,頂著零散的傷穿過叢林。

他身後是躺在地上死得徹徹底底的石觀音弟子。

休夜換了身衣裳,依舊是黑色,嶄新無比。一頭白發也確實如傳聞中的那般顯眼。

白愁飛道:“你是休夜?”

休夜偏頭看他,目光沈沈,漠然道:“知道還問?”

白愁飛咬牙。

晏游不打算和年輕的小BOSS打交道,休夜是獨行狼,做事沒有明確的目的,對陌生人從來都沒有興趣。

休夜拿起長劍,沒有和白愁飛說多餘的話,毫不遮掩地表現出不想和他交談的鮮明態度。

白愁飛看著他遠去,默默攥緊拳頭,為自己的渺小而不甘,不願屈居人下的欲望又一次攀升。

……

【白愁飛,好感度+2。】

【白愁飛,好感度-1。】

總體上來看,白愁飛的好感度是增加了的。

晏游對未成熟BOSS的心路歷程沒有興趣,粗略一看,叉掉頁面。

休夜這邊在熱鬧的同時,汴京裏也很熱鬧,將時間往前推,步明燈的經歷同樣十分豐富。

晏游和二號共處汴京,但照面寥寥無幾,本體熱愛說書,兩天一冒頭,其餘時間滿城不見人影,自個兒逍遙快活。

二號步明燈在汴京有條不紊地刷眼熟。

凡事不能一蹴而就,細水長流才是正理。

步明燈看起來文弱好欺不缺錢,而這世上總是會有些碰瓷找茬的人,他不幸被挑中成了那樣的一個倒黴蛋兒。

他與一大一小擦肩而過,小孩懷裏抱著瓷瓶,埋著腦袋跟在男人身後。

步明燈和小孩分明沒有任何接觸,但經過的瞬間,小孩腳一歪,跌倒在地,懷裏的瓷瓶落地,碎裂聲清脆。

男人停下腳步,看到神色倉皇的小孩以及地面的碎片,立刻憤怒地望向步明燈。

“這位公子,你平白無故撞我家孩子作什麽?”男人一副心痛至極的模樣,“這摔碎的瓷瓶可是我的家傳寶貝……你,你拿什麽賠我?”

步明燈目露茫然,似乎對他的追問感到困惑。

此時他們身處在鬧市,街上人來人往,步明燈與他們相錯而過時,與小孩之間隔了一個成年人腳長的距離。

但怎麽也不至於將小孩撞倒。

那小孩八九歲的模樣,身形瘦弱,衣裳打著零零碎碎的補丁,低著頭,手按在碎裂的瓷片上,從指縫間緩緩地滲出血。

周圍漸漸地圍了些人,大部分人都有一顆看熱鬧的心,面色蒼白的年輕公子看起來很文弱,但對面摔碎了家傳瓷瓶的父子倆也很可憐。

步明燈抿了抿唇,視線落在仍低著頭的小孩身上,指縫間的血色愈發濃重,小孩子本就痛覺敏銳,他沒能發出痛呼已經很難得了。

沒有回應男人追問,步明燈上前將小孩扶了起來,雙手觸碰到小孩的瞬間,手下的身軀微微顫了一下,步明燈低頭,看到一雙驚詫的眼睛。

(晏游:……咦?)

步明燈將小孩扶起,還沒來得及為他挑去手掌裏的細碎瓷片,男人按捺不住,大步上前攔在兒子身前,道:“不要你假好心!你若是真感到抱歉,真為我兒子著想,不如想想怎麽賠我們——孩他娘等著賣瓷瓶的錢看病呢!”

他的“兒子”被他大幅度的動作帶得踉蹌了一下,重新低下頭盯著地面的碎片,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
步明燈張了張口,苦於無法表達自己的態度,思考了下,索性直接搖頭。

沒有做過的事為什麽要承認?

男人怒氣沖沖:“你好不要臉!我只要你賠一點,能給孩子他娘買藥就行,是救命錢!”

步明燈猶豫了一下,指了指嗓子,發出了一聲短促“啊”聲,向他們搖了搖頭。

圍觀的人裏有人看出他的意思,立刻道:“你不能說話?你是個啞巴?”

低著頭的小孩手指一顫,偷偷看向步明燈。

那聲“啞巴”有些大,大到有些刺耳,“啞巴”二字在街道上空盤旋,出聲的人吶吶住嘴。

步明燈看向替他表達出意思的人,輕輕點頭,臉上笑意清淺,風骨更顯,令人心生好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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